9.30.2010

Kevin's Choice:Sinnott-Armstrong書籍推薦

今年11月即將來訪的Walter Sinnott-Armstrong有一些哲學著作,我和Kevin討論了一下,在他比較熟悉的領域,Kevin特別推薦Moral Skepticism這本書。

這本書的前半完整地介紹了Sinnott-Armstrong的道德理論,後半部則是這個理論的應用。Kevin認為就算同學只讀前半部份,屆時也能有足夠的背景就書中介紹的主要理論和Sinnott-Armstrong進行討論。這個部份共有130頁,正好適合一到一個半月的讀書會使用。

另一本Kevin推薦的書是Sinnott-Armstrong編輯的論文集Moral Knowledge?。Kevin特別挑了書裡的三篇文章:
  • Moral Skepticism and Justification by Walter Sinnott-Armstrong
  • Moral Realism: Prospects and Problems by Peter Railton
  • Intuition, Pluralism, and the Foundations of Ethics by Robert Audi
這三篇文章具有相關的論點攻防,並且也跟閱讀菜單:論文篇中的倫理學特餐有關,可以一起服用。

上面推薦的兩本書中正大學圖書館都有,不過目前都在我這,要是你有興趣,可以來找我翻翻它們。針對想要組讀書會的中正哲學系和研究所學生:之前email通知大家的讀書會補助方案現在也還是有效,如果你有興趣(或者如果你的班代沒有把我的通知信轉寄給你),請來信詢問,要是你想看看他的文章或書但是卻找不到,也可以聯絡我。
如果你想組讀書會,可以在這裡揪團。

9.28.2010

中正E報專訪哲學哲學雞蛋糕

學校的實習媒體中正E報出了一篇針對我和這個部落格做的人物專訪。謝謝學妹王亭月耐心地整理資料、採訪和撰稿。

下面列出一些專訪裡提到但是礙於中正E報規定無法在報導裡呈現的東西連結:

9.27.2010

雞蛋糕的哲學讀者

謝謝大家協助我進行雞蛋糕哲學人客來源調查。這是調查結果:





除非有很多哲學人基於某些原因沒有填問卷(我想這不太可能),否則有在看這個部落格的哲學系學生人數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少。

如果你是貴系唯一的哲學哲學雞蛋糕讀者,幫我宣傳一下吧!

兩個好消息

系上教授鄭凱元的「A New Look at the Problem of Rule-Following: A Generic Perspective」登上了Philosophical Studies。你可以在這裡看到大綱,不過如果你的學校沒有買該期刊,可能無法下載全文。你可以找你就讀台大、政大、清華或中正的朋友協助。

藍亭的「Self-Consciousness and Immunity」則登上了Journal of Philosophy。你可以在這裡下載全文。

這兩個期刊都在Leiter Report的期刊品質調查名列前十,是很好的國際期刊。

9.23.2010

品味相對論、文學教育與思考能力

前言

這是一篇三年前的文章,原來發表在雞蛋糕舊站。重貼這篇文章,是因為它跟我最近對政府補助文化的討論有關,並且,我最近經常在書裡讀到和文章裡的「品味的相對論」類似的想法(例如群學出的《消費社會學》),讓我覺得它很有可能是正確的。

這篇文章作為對於那些自命清高有深度的文化擁護者的自傲以及理所當然使用公帑培植自己喜歡的文化的批評預設了一些文中沒有交代的前提,但若你是哲學哲學雞蛋糕的老讀者,會發現這些必須的論點一兩年來正被我漸漸補充。

當初這篇文章在深藍人文版有一些討論,可以去看看。那時候我和洛書還都很清純可愛。

內文

最近賈斯丁提到一個偶爾會在我腦中出現的點︰
品味其實本身沒有高低之分,真正的差別在於有特定愛好的這些人他們的社會地位高低。
「品味其實本身沒有高低之分」是一個價值上的相對論立場,以下我把它叫做「品味相對論」。幾乎所有的相對論立場都會遭遇的一個質疑就是,如果那樣的區別事實上不存在,那麼為什麼我們會做出那樣的評價或是判斷。

而賈斯丁用「真正的差別在於有特定愛好的這些人他們的社會地位高低」來企圖說明我們平常對於品味所下的高雅或粗俗之類的評論的來由。當我們說喝葡萄酒是高雅的;喝啤酒是粗俗的,那是因為喝葡萄酒的人大多有錢、生活品質好,而我們羨慕有錢、生活品質好的人。對於這個想法,我把它叫做「品味選擇的地位論」。

我認為品味相對論是有道理的,因為沒有人提出過有道理的品味絕對論。

而對於品味選擇的地位論,我也相信我們可以找到一些社會現象來佐證它,比方說當一個社會的國民所得提高,大家都有錢買某種名牌之後,過去是高雅生活的代名詞的那種名牌在人們心裡的形象反而下跌之類的情形。

不過要注意的是,人們選擇喜好的原因是很複雜的,這個品味選擇的地位論企圖就很大的樣本做出部份且粗略的描述,卻不一定可以完整說明一個人持有某種品味的所有原因。一個人選擇持有某種品味,可能不僅僅因為持有某種品味的人的地位通常比較高。不過,根據我對社會的觀察,這樣的情形應該是有的,至少有一些人的品味選擇是來自於他們對於某些人的地位的羨慕。

以上對兩個理論做了一些釐清,不過事實上,我對於為品味相對論和品味選擇的地位論找證據以及弄清楚一個人的喜好選擇方法都不太有興趣,引起我注意的是這兩個理論的一些延伸。

...

如果品味相對論是對的,那麼當兩個人的品味衝突時,我們不能說哪一個對哪一個不對。
而如果品味選擇的地位論是對的,我們甚至可以質疑其中一個人是因為羨慕心態而故作清高。
當然,在理性的討論裡,這樣的動機質疑沒有什麼用,畢竟人家喜歡什麼干我們屁事,不過這件事將使得一些本來就很荒謬的事情變得更荒謬。

賈斯丁認為,「現代社會民主自由的思想鼓勵大家追求個人風格,加上很多以往被認為沒有品味的人成為高階政治人物(!?),人們已經開始懂得接受並欣賞不同次文化間的差異,品味的高低漸漸不再被絕對地定義」。對於人們在自己品味的選擇上有多少自由多少被迫,我的想法倒是沒有那麼樂觀。

因為市場和名聲都是有限的,而大家都喜歡錢討厭被看不起,在同一領域裡持有不一樣品味的人本來就會互相競爭、擴張版圖。而當公家資源和與這些品味鬥爭扯上關係時,問題就大了。

...

一個人要選擇哪一種品味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們沒事也不需要學一些人整天哭夭說我們的價值觀都被社會控制,不過當我們必須利用公家資源來投資某一個領域裡的事物時,我們就面臨一個重大問題︰這些資源要投注在這個領域的哪一種品味裡?比方說如果文化局要辦畫展,要辦古典主義展,還是街頭塗鴉藝術展?比方說如果文建會要補助舞蹈藝術,要撥多少給雲門,撥多少給大大小小的街舞團體?公家資源是大家的,在這裡我們可不能哭哭夭就算了。

如果品味絕對論是真的,我們至少有機會選出一個最正確的品味,然後把所有雞蛋放進去(雖然我們怎麼知道哪一個是最正確的本身也是個麻煩問題)。

可是今天品味絕對論沒什麼希望,所以各門派只好使出各種明槍暗箭、奇技淫巧來爭取公家資源這塊大餅。不過事實上就我目前的觀察,天下武鬥會是不存在的,在所有衝突的場合,我們只能看到非主流被主流壓著打。

這種情形在文學界非常明顯,文學家們總是抱怨自己得不到主流大眾的關注,可是在學校和各種文學獎的場合裡,那些不怎麼文學的文體才是不被關注的。而學校、 文學獎握有決定哪些東西高雅有深度;哪些東西粗俗不長進的權利。換句話說,文學才是大主流,他們掌握這個領域幾乎所有的公家資源,而且從國小到高中,每一個國文老師都是樁腳。

這是一大群文學作家、教授、老師們利用自己對學術和評論資源的壟斷所作出來的對於非我族類 的排擠。更荒謬的是,如果地位論是真的,我們有很好的理由相信,在這些文學作家、教授、老師裡,至少有一部分並不打從心裡喜歡文學,他們只是被「高雅有深度」的光環所吸引。

這樣的壟斷不單單對非文學的文字寫作者和粉絲不公平,也間接造成一些不好的後果。比方說學校教育,思考能力。

...

教育系統對於文學歇斯底里的推崇不但決定了學生的國文課本裡會出現哪些文章,也決定了學生的作文課裡會出現哪些題目,以及教師的作文批改方針。當學生的工作變成針對不明確的題目*1寫出一些有關連性又漂亮的文章時,學生學到的自然就是,偷句酥餅的話︰「用看似振振有詞的語彙或是動人的詩句組合出沒有意義的一般論」。

在學生少有機會閱讀和寫作論說文、思考論證和支持論證的理由的情況之下,自然長大之後理解力、思考力和表達力都會沒那麼好。而這三種能力早在幾千年前雅典人就已經知道他們很重要了。

雖然有一些人因為天賦或者興趣,這些能力培養得比後天不良的一般人好很多,不過我實在不想說這是文學家和政府提供給我的一項利多。







*1︰比方說「門」或者「走過」。靠,那甚至不算是一個命題!

9.22.2010

孤獨和寂寞:一個哲學實驗

孤獨和寂寞有什麼不一樣?我之前根本沒想過這種問題,一直到前幾天看到這篇文章。作者小六提到一種想法,根據這種想法,這兩個概念差別很大:
「寂寞是被動的。你可能被放逐,朋友聚會沒約你,情人眼中沒有你,家人相處少了你,公司團購名單跳過你,很多很多都是N減一。寂寞排山倒海鋪天蓋地湧來,你哭的聲嘶力竭掏心掏肺:馬的這些沒良心的東西,有聚會也不會找老娘......哭完之後天空是一樣黑,心情還是一樣靠杯。你發現少了社交活動的自己像獨居老人般無助,而這情況還會持續兩百天。

孤獨是主動的。你拒絕邀約,不管是舊情人想捲土重來的飯局、老闆當傻子付錢的員工派對、媽媽說了十次的優質相親,還是三五好友的海產攤聚會,你一率拒絕,絲毫不拖泥帶水。然後你拿了一本書,打開音響,喝口咖啡,窩進沙發兩小時,而後洗澡上床睡覺。睡前你想到,今天好充實。

差別就是,沒有社交生活,是讓人充實還想死。」
這個說法主張,雖然孤獨和寂寞都是形容社交生活的缺無,但孤獨和寂寞有一個重大差異:孤獨的人不但不討厭自己缺乏社交生活的現況,而且還是主動選擇這樣的生活;而寂寞的人則正好相反:他們討厭自己缺乏社交生活的現況,卻又束手無策。

我相信這個說法就算並非全然錯誤,至少也是誇大的。不過我更想知道的是:當一般人使用孤獨和寂寞這兩個概念來描述別人的時候,它們是否真的在被描述的人是否滿意現況這件事上有不同的蘊含,就算這種蘊含上的差異並沒有大到可以恰當地被說成是「主動╱被動」、「無所謂╱痛心」、「自由選擇╱束手無策」。用比較簡單的方式問,下面這個命題是否為真:
一般人比較傾向於用「孤獨」來描述缺乏社交生活且不討厭這樣的現狀的人,用「寂寞」來描述缺乏社交生活但不滿意這樣的現狀的人。
這就是我前天邀請大家來做只是因為好玩直覺調查的原因。

為了讓大家隨機抽題,這個利用Google文件作成的問卷有兩層問題,第一層是單選題,有八個英文名字,男女交錯,其中第一、三、六、八個英文名字會讓你跳到「寂寞」題:
Q.假設X是個寂寞的人。如果硬要猜,請問你認為X是否希望能夠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寂寞?
選項一:我覺得X應該是希望能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寂寞
選項二:我覺得X應該沒這樣想
第二、四、五、七個英文名字則會讓你跳到「孤獨」題:
Q.假設X是個孤獨的人。如果硬要猜,請問你認為X是否希望能夠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孤獨?
選項一:我覺得X應該是希望能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孤獨
選項二:我覺得X應該沒這樣想
這兩題都是單選,而且都一定要選擇一個選項才能送出答案。你可以想到我的預測:要是上那個命題為真,在「寂寞」題中「選項一╱選項二」的比例會遠低於「孤獨」題中「選項一╱選項二」的比例。

我本來希望至少收集到一百個回覆,所以設定公佈結果的期限為兩個星期。出乎意料地,這份問卷在24小時內就蒐集到雙倍的回應,直至今天中午為止,總共有282筆數據,其中大部分來自這個部落格的讀者和有追蹤我的噗浪的人。調查結果如下:
Q.假設X是個寂寞的人。如果硬要猜,請問你認為X是否希望能夠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寂寞?
選項一:我覺得X應該是希望能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寂寞 [66] 50%
選項二:我覺得X應該沒這樣想 [66] 50%




Q.假設X是個孤獨的人。如果硬要猜,請問你認為X是否希望能夠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孤獨?
選項一:我覺得X應該是希望能改變現狀,變得比較不孤獨 [53] 32%
選項二:我覺得X應該沒這樣想 [115] 68%

我的通識統計課是打混過關的,不過我想從圖表可以看得很清楚,在「孤獨」題中選擇「我覺得X應該沒這樣想」的人硬是多出了一截。

有些人可能發現這些數字不符我前面提到的問卷總數,那是因為我的設定錯誤,導致有17個人做完「寂寞」題之後接著又做了「孤獨」題。這會不會導致最後的數據不正確?我不知道。Google問卷允許作答者隨時可以回到上一頁修改答案,所以這些人有可能在兩個題目之間往返讀了好幾遍才決定要選擇哪兩個答案,我不確定這會不會影響結果。有興趣的人可以幫我算算看,你可以在這裡看到全部的數據。只要計算那17個人的作答傾向有沒有和其他人不同,應該就可以知道答案。

這個問卷,其實就是一個哲學實驗:設計問題,調查一般人使用概念的方法,藉此釐清概念的內容。然而,從設計問卷到統計結果,都有很多可能出錯的環節。我不確定我設計的問題是否恰當,也不敢保證自己對結果的詮釋是最好的。但我想這個實驗至少證明了「寂寞」和「孤獨」這兩個概念真的有不太一樣的地方,可供後續討論和研究。

9.21.2010

Walter Sinnott-Armstrong即將來訪!



這個長得很可愛的哲學家叫做Walter Sinnott-Armstrong。他會在今年十一月來訪台灣,停留六個星期(大概是11/10~12/20),其中大部分時間會待在中正大學哲學系。

Sinnott-Armstrong是倫理學家,同時也做知識論、法律哲學和非形式邏輯,今年和實驗哲學家Joshua Knobe一起寫了篇實驗哲學文章。在這次的來訪中,除了演講、研討會等例行活動之外,Sinnott-Armstrong也帶來了他目前正在進行的實驗哲學研究,希望能在我們的協助下獲得一些華人的實驗數據。

在訪問期間,演講和研究的空閒,Sinnott-Armstrong會很樂意各位同學去找他聊哲學。難得有來訪學者會待上這麼久,系上也非常鼓勵同學去找他問問題和討論。

不過,要是你希望自己能好好利用這次機會增強哲學和英文能力,我建議你從現在開始讀點Sinnott-Armstrong的東西。你可以在Philpapers看到Sinnott-Armstrong的期刊論文清單,在這個中正大學圖書館搜尋頁看到他寫的和編的書。如果你打算從現在開始讀一些書或文章,我特別鼓勵你找同學一起組讀書會,一方面可以互相督促和討論,一方面到時候要去找這個國外學者聊天的時候,也有讀過一樣東西的人可以陪你壯膽。

針對想要組讀書會的中正哲學系和研究所學生:之前email通知大家的讀書會補助方案現在也還是有效,如果你有興趣(或者如果你的班代沒有把我的通知信轉寄給你),請來信詢問,要是你想看看他的文章或書但是卻找不到,也可以聯絡我。寄來的信請註明系級姓名。

要是你不知道要念什麼,我和Kevin準備了一些讀書會推薦菜單給大家。論文部份請看這篇文章,書籍部份請看這裡

以下開放讀書會揪團。

Sinnott-Armstrong閱讀菜單:論文篇

這是為了今年11月Walter Sinnott-Armstrong的來訪,推薦給想事先唸一些這個哲學家的東西的同學的閱讀菜單,這些菜單也適合一到一個半月的讀書會。以下的文章應該都可以在Philpapers或google裡找到。
Sinnott-Armstrong的倫理學特餐
Sinnott-Armstron 1987 Moral Realisms and Moral Dilemmas
Sinnott-Armstron 1992 An Argument for Consequentialism
Sinnott-Armstron 2008 Intention, Temporal Order, and Moral Judgments
Sinnott-Armstron 2008 Moderate Classy Pyrrhonian Moral Scepticism
Sinnott-Armstron 2009 Mixed-Up Meta-Ethics
這份特餐是Kevin推薦的,這幾篇文章很好地勾勒出了Sinnott-Armstrong的倫理學主張,對倫理學有興趣的同學,唸完這些文章之後,應該能夠對他在倫理學上的想法有所掌握。這些文章都不長,一個半月的讀書會若每週聚會一次,大概都能討論得完。
實驗哲學特餐
Knobe 2006 The Concept of Intentional Action/ A Case Study in the Uses of Folk Psychology
Nichols & Ulatowski 2007 Intuitions and Individual Differences/ The Knobe Effect Revisited
Sripada 2009 The Deep Self Model and asymmetries in folk judgments about intentional action
Zalla & Machery 2010 The Concept of Intentional Action in Asperger Syndrome
Cushman, Knobe and Sinnott-Armstrong 2010 Moral Appraisals Affect Doing/Allowing Judgments
這幾篇文章討論實驗哲學裡有名的Knobe Effect。雖然只有最後一篇是Sinnott-Armstrong參與合寫的,但Sinnott-Armstrong計畫在來訪時進行相關的問卷實驗。所以我想這應該是他目前關注的議題,如果你把文獻讀熟跟他討論,應該可以得到不少收穫。

針對想要組讀書會的中正哲學系和研究所學生:之前email通知大家的讀書會補助方案現在也還是有效,如果你有興趣(或者如果你的班代沒有把我的通知信轉寄給你),請來信詢問,要是你想看看他的文章或書但是卻找不到,也可以聯絡我。

如果你想組讀書會,可以在這裡揪團。

9.19.2010

紐約時報的哲學專欄

紐約時報網路版在今年五月開了一個專欄The Stone,專門找哲學家寫文章討論有趣的哲學問題給老百姓讀。

紐約時報找來了Simon Critchley,New School for Social Research in New York的哲學系主任來當這個系列文章的管理員。結果Simon Critchley發的第一篇文章(什麼是哲學家?)就被Brian Leiter罵到臭頭。我去看了那篇文章,寫得真的很爛,對於協助一般人理解哲學家在做什麼毫無幫助,這種文章李家同也會寫。

不過,在哲學家的砲轟之下,紐約時報最後還是找了一些像樣的哲學家來繼續這個專欄,例如Peter Singer討論如果大家都決定不生小孩,讓自己成為這個星球上的最後一個人類世代,這會不會有道德問題;Galen Strawson討論自由意志;Susan Blackmore介紹Memetics的後續研究。

我推薦大家去看看這個專欄的系列文章。

9.18.2010

你是念哲學的嗎?

我想知道有多少哲學系的學生在看這個部落格,所以想請各位填一下問卷。

如果你是哲學系或哲學研究所的在學學生(雙主修也算),請在下面勾選你的系所,並送出。選單裡只列出台灣的哲學系所,所以如果你在海外念哲學,請在最下面「其它(other)」打上你的學校和系所全名。

這個調查將持續兩個星期,我會在十月初公佈結果。為了讓數據實在,請大家不要重複填寫,也不要轉貼這篇文章或問卷的網址到其它地方。謝謝。

更新:這個調查已經結束,結果在這裡

9.16.2010

有什麼理由用稅金養分析哲學家?

前情提要

我在「基本需求和價值偏好」這篇文章裡主張不應該使用稅金補助純文學和獨立書店等品味。我的主要理由是:品味是人的選擇,人應該為自己的品味負責,別人沒有義務替你滿足它(詳細的理由請見上面那篇文章)。對於這樣的說法,一個被許多人提出的質疑是:那麼,為什麼要用稅金補助分析哲學這種品味?為什麼我們要養分析哲學家、替想念分析哲學的學生付部份學費?以下我試圖回應這個詰問。

我在上面那篇文章裡區分了基本需求和價值偏好兩種東西。簡單地說,「需要吃飽穿暖」、「需要有理性思考能力」之類的需要是是基本需求,它們是普遍的、不易改變的。而「需要閱讀純文學」、「需要研究哲學問題取樂」之類的需要是價值偏好,它們並非放諸四海皆準,並且是可以改變和選擇的。在那篇文章中,我認為人們有責任在一定程度上協助別人滿足基本需求,可是沒有責任協助別人滿足價值偏好。這個主張的直接結果似乎是:所有的稅金都應該被拿來滿足基本需求、不應該用來滿足價值偏好。因此,我們應該將政府的所有資源從大學中抽出,然後分配給窮人、殘缺者等基本需求上的弱勢。

然而,事實上,這個結果不會是我的主張的後果。因為一個東西是品味,不代表它不能同時被用來滿足基本需求。理論物理學對大部分人來說是很難的東西,我們連看都看不懂,更別說要體會其中的樂趣。然而,這並不代表我們有理由撤除理論物理學的補助,讓那些喜歡理論物理學的人自己出錢養這些興趣,因為理論物理學的發展能累積知識,這些知識能協助我們(藉由科技)更有效率地滿足基本需求。 政府有理由用稅金補助學術,這不是因為學術分子的品味比較高尚值得補助,而是因為這類稅金的挹注對於人民來說是划算的投資,其收益遲早會被轉換成比當初丟出去的金額所能換到的更多的基本需求滿足。當然,一筆投資會有多少收益是很難估計的,通常在這裡人民只能倚靠政府和專家的眼光,試圖分配比較多錢給那些有機會在未來大量回收的學科。如果政府和專家的眼光很差,一直賠掉人民的錢而無法拿到足夠收益,我會主張減稅並減少補助。(這一段文字,是「稅金可以怎麼花?」這篇文章的刪減版,如果你對這個段落的推論有問題,可以看看比較詳細完整的版本)

當然這些投資代表有一些品味會因此獲利,例如要是政府預測(為了更有效地滿足基本需求)五年後會需要大量生化人才,因此加高生化學科補助,那些對生化有興趣的人就會賺到便宜。但是這沒有關係,因為政府並不是因為這群人喜歡研究生化所以給他們錢,政府有責任滿足人民的基本需求,要是這些基本需求的滿足需要藉由投資某些產業或學術來達成,這些事情就是應該做的。

養分析哲學

著眼於這個想法,我們可能有幾個理由使用稅金支持分析哲學系:
  1. 分析哲學培養獨立思考的能力,它能讓人在語言使用上更熟練、在概念思考上更清晰、更不容易被謬誤的論證和模糊的說法欺騙。現況下,每個人不但自己有理由和責任培養這樣的能力,也有理由協助別人培養這樣的能力,因為台灣是民主社會,每個人都握有政治決策權,這意味著如果你做出錯誤的決定(例如:被華麗不實的論述打動,投票給污錢的候選人、支持直覺上沒什麼問題,但蘊含違憲政策的法案),最後付出代價的是全民。在民主社會,你有隨便決定自己的價值觀和生活的自由,但是你沒有隨便決定會影響到所有人的政策的權利。

    有人可能會說,許多其它科系也有培養獨立思考能力的效果,例如法律、政治學、社會學、經濟學等等,而且這些科系提供的專業知識,或許更能夠協助學生在政策上做出正確的判斷。我同意這些學系可能有(應該要有)培養獨立思考能力的效果,也能提供有助於決策的專業知識,但我相信這不會使得分析哲學在這個任務上成為不必要的,因為:1.政治決策的難度不但來自於對專業知識的需求,也來自於所牽涉概念的複雜和模糊。許多被用來當作支持某個政治立場的概念(例如平等、正義、關懷弱勢)都是複雜且模糊的,這給了企圖以官腔和論證謬誤矇混過關的人可乘之機。分析哲學作為專門對付概念的學科,有助於培養學生在論述使用的概念模糊且複雜時依然能夠做出正確的分析並抓出錯誤的能力。2.就算分析哲學在培養思辨能力上並沒有特別的長處,只要思辨能力是公民必須的,分析哲學就應該拿到稅金補助,因為分析哲學和其它學科可以吸引的學生群不見得相同,而一個在意自己是否受到良好監督,其公民是否擁有能夠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政治決策的政府,應該無所不用其極地「引誘」公民培養思辨能力(當然,還有對於公共事務的熱情)。在這種情況下,要是建立某個學科能讓更多人擁有有助於政治決策的能力,就應該去做。

    (寫完之後我才發現這個論點似乎只能用來支持分析哲學教育,無法用來支持分析哲學研究。然而,要是你認為這個論點是成立的,你應該也會同意下一個論點)

  2. 法政哲學家對於道德、平等、物化、壓迫、歧視等重要政治概念的研究和分析成果,有助讓我們更了解該如何運用這些概念,以及判斷使用這些概念的論述有沒有道理、避免有人利用概念的模糊占便宜。有些人可能會說,這無法被用來辯護形上學、心靈哲學、語言哲學等和倫理道德比較無關的哲學領域。不過,各哲學領域之間的聯繫比外表看起來的緊密,許多倫理學理論預設各種語言哲學和心靈哲學理論,而形上學等領域的許多理論也擁有倫理學蘊含。我相信若要有健康的倫理學進展,健全的哲學環境是必須的。

  3. 事實上,要是「那麼,哲學系也不應該受到補助啊!」是你想得到對於「基本需求和價值偏好」這篇文章的唯一反駁,這正好說明了哲學系為什麼有資格花你的稅金,因為它提供的訓練讓我能夠藉由對於基本需求和價值偏好的分析建立支持某個政策的理由,而且我的論述沒有明顯的漏洞,值得被討論。
對於上面這些說法,一個可能的反駁是:分析哲學真的有你說的那些效果嗎?分析哲學能不能讓人變聰明、變得能分辨好的政策和壞的政策,這又不是你說說就算的。

除了那兩筆GRELSAT的數據之外,我承認我對於分析哲學訓練效果的信心大多來自於自己的經驗。如果你認為這些證據不夠,我會同意:在分析哲學家心安理得地花稅金之前,他們應該主動提出有說服力的證據,證明自己值得人民投資(就算現在幾乎沒有任何需要補助的人文學科這樣做過,不過這不是藉口),例如進行大規模有客觀標準的論證謬誤測試,讓大家親眼見證經過哲學訓練的學生真的在這些地方略勝別人一籌。

現在的人文學科不流行主動證明自己的價值這一套,他們大多安心地躲在人文深奧、神秘的光環裡,仗著自己握有決定什麼有文化什麼沒有文化、什麼有水準什麼沒有水準的權威,用鄙視的眼光來回應那些「沒內涵的質疑者」。如果這種態度不算可恥,至少也是不老實且有礙學術發展的(如果一個學術有不需要向老百姓證明自己真的有在累積知識的傲氣,他們自然也可以(而且會)認為那些質疑自己的方法論和學術成果的同僚只是太愚蠢以至於不了解自己的價值)。

我不喜歡這種現況,這也是我和我的同學們(請參照旁邊的哲學部落格連結)寫文章的理由之一:讓大家知道分析哲學到底在幹嘛,接受分析哲學訓練之後到底可以做些什麼事、「分析」些什麼鬼。我曾經花費很多時間分析各種有問題但同時糊成一團難以理清的說法(例如「陶子和台爾文」),箇中理由除了我就是看那些東西不順眼之外,也是希望能藉此讓大家知道:分析哲學系的學生不是在學嘴炮鬼扯,而是真的在研究一些對思考和表達有幫助的東西,而且這些東西是可以被說得很清楚明瞭,讓大家都看得懂的。

9.15.2010

哲學讓你更聰明2

老消息了,不過我今天才找到。除了GRE,哲學生在LSAT的表現也非常好。

根據這份由超過400個學生的LSAT成績統計的結果,在大學部主修哲學╱宗教的學生拿到的平均成績是第二名,僅次於主修物理╱數學的學生。

LSAT是美國法學院的入學考試,旨在評量學生的語文理解和批判思考、推理能力。我想這足以作為哲學在人文領域當中算是對批判思考很有幫助的學科的一個佐證。

芝加哥大學的法律教授Brian Leiter(同時也是法律哲學家),哲學生的成績事實上還要更好,只不過在那份調查中跟主修宗教的學生一起算,平均分數才被拉下去。

9.12.2010

論述系統補完計畫

寫文章時我習慣在一篇文章中只處理一篇文章足夠處理完的小問題,如果我面對的議題太過龐大(例如:我們有沒有理由在義務教育中放進文言文必修?),我會盡量把議題區分成好幾個可以獨立處理的部份,各自寫文章討論。

長久以來我一直認為這是思考細膩的表現,不過後來這種策略遇上了一些問題。既然我把一個議題分成好幾篇文章寫,就表示任何其中一篇文章都不足以代表我對於議題的完全想法,也裝不下我對於我的主張的完整捍衛。

然而,一個議題分成好幾篇文章寫,自然就會有那些只看了其中幾篇而沒有看剩下幾篇的人。因此,我常常遇到那些在文章A下面質疑我為什麼沒有處理某個我在文章B中處理的問題的人。當然,沒有說清楚是我的錯,所以我通常的解決方法是把文章B的連結貼在我的留言回應裡,或者貼在文章A的內文中適當的地方。

這樣的作法雖然可以暫時解決問題,卻讓我發現我需要找個方法讓大家能夠更清楚地理解我關於這類大議題的整個想法。於是我開始蒐集那些自己寫過的相關文章,並且寫一篇新文章把它們的連結統統整理進去。這篇新文章不只是「和議題X有關的文章目錄」,也描述我在議題X上的基本立場,並說明每篇小文章在我的整個想法和論戰中扮演的角色,例如說,它們之中有哪些是為了陳述問題,有哪些則是用來回應我可能遭遇的哪些挑戰。這篇新文章就像是我的思想地圖,讓你知道要是你想知道我對於某個子議題的想法,有哪些連結可以點進去看。

我目前製作的地圖有死刑地圖文言文地圖。目前我正在考慮新增「文化霸權」地圖,整理我在「基本需求與價值偏好」「我們的文化被綁架了」以及幾篇相關文章裡的想法。

我覺得這個文章整理策略對於不適合發表長篇論文的部落格系統來說是很好的方式,你再也不用擔心因為自己總是寫四千字以內的小文章而讓別人沒辦法知道你的完整想法。

9.11.2010

哲學家肖像集2

之前提過Steve Pyke和他為當代哲學家拍的一系列相片,現在又有新貨啦。


Michael Smith


Joshua Knobe


Jaegwon Kim


Joshua Cohen


Patricia Churchland


David Chalmers

9.10.2010

破報上的一段話

「19世紀開始受到佛洛伊德理論的影響,人的潛意識會用選擇性失憶的手段,刻意抑制童年所受的如性侵這類的創傷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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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哪天在破報上看到:19世紀開始受到達爾文理論的影響,動物的基因會突變,並且藉由環境淘汰不適合生存的個體。

對於預知未來的想像

小說、動漫畫和電影裡常常出現劇中人有機會預見未來的情節,在這類故事中,角色並不是藉由一些線索推測未來,而是藉由有可能違反物理法則的方法穿越時空,直接看見未來(例如說,十年後)世界的情況。在大部分的故事裡,人物預見的未來並不是與故事無關的路人甲的未來生活,而是重要甚至可能成為劇情轉折關鍵的事件,例如反抗軍領袖預見自己的手下叛變、大雄預見自己變成公司總裁和靜香結婚...等等。

對於這些預知未來的橋段,我們可以合理地問一個問題:在故事中,這些被預見的未來一定會發生嗎?

這個問題可能導致兩難局面:如果那些被預見的未來一定會發生,似乎理性的主人翁在看完之後也沒有理由繼續抵抗或努力(如果他預見的事件對於他在故事中被設定的任務、人生願景關係之重大,導致一旦這個事件是否會發生已經確定,其它事情都無所謂了),只能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等待那些未來發生。反過來說,如果那些未來不見得會發生,那麼角色在該情節中做的事情憑甚麼可以稱為是對未來的預見?

在這兩條困難的道路中,有一些故事作者選擇前者:被預見的未來是角色的宿命,一定會發生。這類作者必須面對的問題是,他得決定主角從此應該繼續努力奮鬥,還是頹廢地等待未來。如果他選擇讓主角繼續奮鬥,他必須為主角的決定給出好理由,畢竟不管主角做了什麼那樣的未來都會發生,那麼主角為什麼還會想要為了促進或阻止那樣的未來而努力?哆啦A夢的劇情通常是這種:大雄就算知道自己下午會跌到水溝,還是會繼續無謂的掙扎,例如從早上就死命地不出房間。然而最後當然還是阻止不了自己的宿命,例如忽然必須送文件給爸爸,雖然一路都小心翼翼地走路,最後還是因為被狗追跌進水溝。這種屢試不爽的情節可能顯得牽強,不過哆啦A夢本來就不是在角色互動上非常寫實的作品,這一點你從每次小夫和胖虎看到大雄展現新道具的作用都會非常吃驚,而不是一副「啊,又拿到哆啦A夢的道具了」的表情,就可以看得出來。反過來說,要是作者選擇讓主角放棄抵抗和努力,頹廢地等待未來發生,這篇故事可能就比較不容易變得有趣(當然你也可以刻劃親友對於頹廢的主角的不諒解,尤其是主角可能負載無法透露自己曾經預見未來這件事的苦衷...)。

或許也有一些作者不選擇將作品的世界觀設定成被預見的未來一定會發生,但這並不表示這些作者的故事鋪陳從此會一帆風順。這些作者面對的是另外一個問題:既然被預見的未來不一定會發生,那麼那個「預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要是角色看到的並不是自己真正要迎接的未來,那麼他看到的到底是什麼?是什麼使得這個角色經歷的事件成為「預見了十年後的未來」,而不是「看到一個長得很像自己但是比較老的人在做一些事情」?

我提供一個可能的設定策略:藉由預見,角色看到的是「如果角色沒有預見未來,就會在未來發生」的事件。

既然在故事中設定預見未來,而且被預見的未來只有一個,那麼作者的世界觀應該是決定論的。在決定論的世界裡,未來的事件總是被過去的事件決定:要是你掌握了所有的自然定律和關於過去某個時間點的世界的狀態的所有資訊,原則上你就可以準確的預測未來。事實上,你可以做的事情還更多:你可以任意假設過去世界的狀態,並且根據那些自然定律預測:要是世界過去的狀態如同我所假設,這個世界的未來會是如何。例如,你可以假設希特勒沒有出生,然後推演這個世界的發展。

這種預測方法是反事實的(counterfactual):它倚賴的前提事實上沒有發生,因此它的結論(被做出來的預測)也不見得會符合這個世界真正的未來。根據你在假設中改變的過去的狀態對未來的影響大小,這類預測的結論可能和這個世界真正的未來很相似或完全不同。要是你假設的是希特勒沒有出生,你的推演可能會產生一個完全不符合現在世界的描述;要是你假設的是你在過去某天出門時是先綁左腳而非右腳的鞋帶,你的推演產生的描述就可能和現在的世界狀態相差不遠。

回到小說故事的情節,在我提供的方法裡,角色看到的是藉由假設「角色沒有預見未來」產生的未來情景。當然,希望自己在自圓其說上足夠嚴謹的小說家會對「角色沒有預見未來」這個假設多做一些補充,例如他可能假設角色那天走了不同的路,因此沒有遇上給他預見未來機會的魔法師,或者他也可能假設角色雖然有遇到魔法師,但是基於特定理由選擇不觀看自己的未來。

依照這種策略寫的故事可能長這樣:
大衛低下頭,但依然撞上了門楣。

一陣煙霧中門楣精靈出現了:「你好你好我是門楣精靈。你是第一百萬個撞上這條門楣的人,根據精靈法條在第一百萬個人撞上這條門楣時我可以出現。當然我也可以選擇不出現而就算我選擇不出現這個世界也還是會正常地運轉下去。總之因為我選擇要出現所以我就出現了。根據規定,如果我出現了,我就得給這第一百萬個撞上門楣的人也就是你一個預見未來十年後的自己的機會。但是這個被預見的未來嚴格來說並不是你將來會遇上的未來,而是「如果我這個精靈沒有出現在你面前,就會發生」的未來。因此你不需要擔心要是自己預見了自己變成乞丐自己在將來就會不可避免地成為乞丐。當然要是你真的預見自己變成乞丐,你有理由擔心自己變成乞丐而加倍努力,因為那代表給定你的過去如果我這個精靈沒有出現在你面前你在將來就會變成乞丐。除了讓你有機會預見未來之外我的出現對你和這個世界都不會有什麼神秘影響,所以要是在我沒有出現的情況下你會在將來變成乞丐,你有很好的理由擔心:即使我出現,只要你沒有因此做出一些改變,你在將來就很有可能變成乞丐。」

大衛:「ㄏㄚˊ?」
這個設定的好處是,角色預見的未來並不是角色的宿命,因此角色有理由為了實現或避免類似的未來而努力奮鬥。並且,雖然這個未來嚴格來說不是該角色的未來,但這個未來也並非與角色毫無關係(畢竟那是根據只有一個小地方不同的角色的過去推演的結果),因此這個未來的內容在角色判斷自己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事時有極高參考價值。

我相信,這種預測也是在真實世界中最可能發生同時又符合我們對於「預測」的期待的預測。這種預測在精神上和我在「科學預測的結構」這篇文章裡談的預測很類似。

9.09.2010

錢穆故居青少年哲學研習營

這個以高中職生為對象的哲學營為期兩天(9月18、19),雖然文宣寫得很爛,但是講師都是國內優秀的分析哲學學者,收費800元,我覺得很便宜。這個活動只收25人,14號報名截止,要去的手腳要快。

9.08.2010

我們系這學期的課

研究所:
認知科學導論╱金凱文、吳俊雄、襲充文
進階邏輯╱王一奇
意識╱藍亭
政治哲學╱謝世民
傾向研究與其哲學應用╱鄭凱元
數學哲學╱蔡行健
科學哲學╱陳瑞麟
道德個別主義╱吳秀瑾
個人自主性╱戴華
完整授課大綱
大學部:
哲學概論╱吳秀瑾
基礎邏輯╱蔡行健
哲學史╱金凱文
中國哲學概論╱張忠宏
形上學╱王一奇
知識論╱侯維之
語言哲學╱金凱文
倫理學╱許漢
政治哲學╱謝世民
史賓諾莎╱侯維之
科學推理╱陳瑞麟
明代心學╱張忠宏
意識╱藍亭
數位倫理學╱蔡行健、鄭凱元、吳秀瑾
完整授課大綱


9.03.2010

【工作坊】因果關係:哲學、公衛和法律的觀點

系上陳瑞麟教授辦的活動,下週五一整天。以下轉貼應該是他寫的介紹:
近來許多公衛與流行病學的法律實務(賠償問題),都涉及因果關係的判定,例如RCA事件、疑似新流感疫苗接種致死事件等。在這些案例中,一些法律學者發現「司法界要如何作出恰當判斷」必須涉及因果關係的判定,而這又涉及「因果觀念」。上述事件大致上是公衛與流行病學者研究的專業領域,因此他們的專業判斷也往往被司法界引為審判依據。可是公衛學者又是如何進行因果關係的判定?他們又有什麼樣的因果觀念?對因果觀念的思考,傳統一來是哲學家的課題。哲學界發現在法律、公衛中被談論的因果觀念仍然是兩百多年前的休姆、康德等哲學家的因果觀念,可是二十世紀末,哲學家對於因果關係和因果概念已經有全新的思考,這些思考能不能被公衛和法律引用?能不能幫助公衛學者進行更好的因果關係之判定?以及被應用到法律實務上?反過來說,公衛與法律實務對因果觀念的使用,又是否能促使哲學家對於因果觀念抽象思考的有所啟發?基於上述考慮,我計畫舉辦一個工作坊,邀請哲學、公衛和法律三方的相關學者,來從事腦力激盪,互相交換觀念。
議程和報名在這裡

9.02.2010

賣耳機(已經賣掉了)


兩個月前我在台北品嘉買了這隻耳機,鐵三角ES55白色。之後發現果然還是不習慣頭戴式耳機,所以決定轉賣。
  • 品相:聽了兩三天之後不習慣就收回盒子裡了,所以幾乎跟新的一樣。紙盒、保證書(自6/25起保固一年)、附送的收藏袋都還在。
  • 價錢:當初花三千四買的,算你兩千三就好,剩下一千一我認衰幫你出。
  • 交易方式:面交比較安心吧,我們可以約在台北捷運可到之處、宜蘭縣內或嘉義中正大學。如果你想要郵寄也是行,不過要先把錢和運費匯給我。
  • 好康:手上有一支昂貴又用不習慣的耳機令我非常困擾,為了感謝願意買的人,我特別畫了一張黑暗哲學界的「耳機」卡(附卡套)要送給他:

有興趣的人請email給我,你可以在左邊找到我的email。

9.01.2010

稅金可以怎麼花?

我在《基本需求與價值偏好》中主張稅金不應該被用來服務特定的價值偏好(例如純文學、動漫畫、裝置藝術、獨立書店、衝浪...),因為
  1. 基本需求的滿足比起價值偏好的滿足更加重要和急迫。(關於基本需求和價值偏好的區分,請見上面那篇文章)
  2. 價值偏好可以改變,因此人應該為自己養成的價值偏好負責。
  3. 你有義務把錢給別人,僅當如果你不這樣做就會對他有道德上的虧欠。然而,價值偏好之間沒有道德上的優劣,你不會因為自己或別人選擇了什麼價值偏好,就對別人有道德上的虧欠。所以,你也沒有義務因為別人選擇了某種價值偏好,就繳稅補助他。
面對我的主張,許多人的問題是:那麼,稅金到底還可以用在哪裡?姑且不論文化藝術產業,政府實際上也補助許多學術研究,然而這些學術研究本身應該都是價值偏好,如果稅金不能被用來服務價值偏好,那麼大學是不是該完全民營化?中研院是不是該關掉?

在這篇文章裡,我將說明我關於稅金應該如何運用的想法,希望能回應上面這些問題。奠基於上面的(1)、(2)和(3),我的基本想法是,在政府滿足人們的基本需求時,價值偏好的滿足只能被當成手段,而非目的。比較明確地說:稅金應該(而且只能)被用來滿足人民的基本需求,這些稅金的運用可能(可以)導致某些價值偏好剛好被滿足,但是這些價值偏好的滿足不能是稅金運用的理由。在這樣的情況下,政府可以使用稅金來做X,僅當下列至少其中一項成立:
    使用稅金的正當性條件
  1. 人民有道德責任去做X,但不見得願意做、會做。例如經營社會局、扶助弱勢、讓自己的孩子上中小學(而不是去當童工)。
  2. 著眼於人民的基本需求,X值得做,但人民基於囚犯的兩難不見得願意去做。例如蓋橋鋪路、養警察。
  3. 著眼於人民的基本需求,X值得做,但人民基於無知不見得知道要做。例如發展學術、規劃經濟、推動環境保護。
  4. 著眼於人民的基本需求,X值得做,但人民因為意志薄弱不見得會做。例如受教育(因此一般來說你不但有責任繳稅養中小學,還得接受義務教育自己去上中小學)、存養老金。
在這四點當中,後面三點應該是比較有爭議,需要小心看待的,因為它們預設了某種決策能力的歧視:在某些事情上,政府做的決策比人民自己做的更明智、對人民更好,因此在這些事情上人民應該聽政府的話,讓政府決定自己的部分金錢該如何運用。這種想法很容易就被一些認為自己的價值觀比別人高級的人濫用,利用稅金將自己的價值觀強加給其他人。所以當我們使用這後面三點來為某些稅金的運用背書,我們必須謹慎區辨自己準備花費稅金補助的事情到底是不是「著眼於人民的基本需求(而非某些人的價值偏好),值得做」。

根據以上四點,我可以討論和評估一些我國政府事實上的稅金用途:
  • 補助生化科技等科學研究(以及高等教育)
    用稅金補助科技研究的正當性,如果有的話,應該是來自於(3):政府以及政府僱用的專家比人民更有眼光,能夠預測未來需要的產業科技。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就像是人民僱用的CEO,根據自己的判斷挹注人民的資金,期待回收。這些回收可能是知識財產,也可能是產品,但不管如何都可以換成錢,因此不管你需不需要那些研究成果,只要有夠多人需要這些研究,它們就能間接地滿足你的基本需求。對於這種稅金的用途,可能有幾種顧慮:1.政府的眼光可能不好,老是看上沒前景的研究領域,導致稅金無法回收。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政府應該減少投資並減稅。2.培植研究不見得只有好處,也可能有壞處,例如環境的破壞。3.這些研究使用的是全民的稅金,但是它們帶回來的好處卻不見得是被公平地分配給全民。考慮後面兩種顧慮,我同意一項稅金的使用會有什麼後果是複雜的,必須審慎考慮,在確認稅金的支出會有收益,並且確認這些收益可以公正地被重分配給人民之前,政府不應該輕舉妄動。

  • 補助理論物理學等比較不入世的科學研究
    許多頂尖的理論物理學研究連研究者都不知道可以拿來幹嘛,在這種情況下它似乎無法像生化科技等應用科學一樣得到背書。不過我相信理論物理學也可以根據(3)得到補助。我不確定,不過我相信在歷史中應該有許多知識在剛被發現的時候都不知道可以用來幹嘛,最後卻成為科技重大突破的關鍵的例子。原則上我相信一個以開發國家應該投注一定的資金在科學知識的積累上,這會是一筆划算的投資。

  • 補助文創產業(藝術家、文學獎、藝術展、獨立書店)
    如果文創產業能得到補助,其理由應該也是來自於(3)。不是每個人都欣賞文化和創意,並且願意付錢讓自己的生活裡多一些這類東西,所以若要投注稅金在文創產業,政府必須有信心這些投資最後能夠以滿足基本需求的方式讓人民得到夠多收益,例如開發出吸引人的產品、刺激觀光事業、增加國際知名度(因此間接增加其它產業的競爭力)。然而我並不覺得這類補助容易有上述效果,因為只有具備市場競爭力的文創產業才有機會讓人民拿到收益,但只有不具備市場競爭力的文創產業才需要補助。並且,替我們的政府決定哪些文創產業應該收到補助的,通常都不會是具備市場眼光並且在意未來人民收益的標準生意人,而是一心想維護特定價值觀的文藝界大老,價值觀上的高傲使得他們不只不在意市場收益,並且很可能鄙視市場收益,認為那是市儈的沒水準的考量。他們並不認為自己有責任做出能夠滿足人民基本需求的決策,反而(有意或無意地)將這些分配補助的權力當成推廣自己價值觀和美感的工具。我一點也不信任這些人花我的錢。

  • 補助圖書館
    可能有人認為補助圖書館本身就圖利某種「愛看書的」價值偏好,畢竟書籍不是民生必需品,有一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沒上過圖書館,還是活得好好的。然而,我相信我們至少有以下的理由支持補助圖書館:1.知識常常是自我提昇的必要條件,弱勢的自我提昇則是階級流動的必要條件,一個自由的社會應該讓階級有流動的機會,因此有理由為弱勢建立便宜的知識與能力培養管道,這是根據(1)。2.雖然政府沒有責任滿足人民的價值偏好,但政府有責任協助人民尋找人生的願景(或任何讓你覺得生命有意義的東西,例如看古典小說、成為魔獸高手、當一個嘴炮公共學者...),每個人生願景都蘊含價值偏好,但「需要有個人生的願景」這個需要是幾乎所有人共有的,因此不是價值偏好。協助人找尋自己想要的人生願景,最基本的作法就是提供資訊,讓他知道這世界上有哪些有趣的事情可以做,而圖書館在目前依然是重要且無法被網路取代的資訊來源。這是根據(2)和(3)。

  • 補助義務教育
    詳見(1)和(4),此外,和補助圖書館的理由類似。

  • 補助非義務的中高等教育
    非義務教育對於滿足受教者的基本需求來說不是必要的(如果是必要的,政府就應該將這個教育階段變成義務教育)並非所有納稅人(以及他們的子女)都有機會享用非義務教育。因此,國家應該補助,例如說,一所大學,使得多一百個人能受到大學教育,僅當讓這些人受教育這項投資對於其他納稅人來說是划算的。

  • 補助分析哲學教育和研究
    詳見「有什麼理由用稅金養分析哲學家?」